记忆中的槐柏树街25号
宣武区槐柏树街25号对我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地名,永远无法忘记。自从6岁上学开始,一直到上班,我的学生时代全部留在了这座老楼里。我对它的情感,超越了我所居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随着最近参与北京电视台纪实频道有关北京老楼的一个纪录片的拍摄,带着摄制组走访了崇文区不同类型的老楼房,渐渐也勾起了我对槐柏树街25号的回忆。1968年夏天,姥姥姥爷从通县搬到这里,那会儿老太太刚上初中。当时槐柏树街只有两处楼房,一个是姥姥工作过的11号院,里面有好几栋苏式住宅楼。而我们25号和邻近的23号,则是以苏式办公楼改造而成的。
北京地区的老楼在1949年以后,出现了几种不同的类型,每一款都具有他的时代背景和历史意义。苏式楼房大多建于50年代,其中最早的建于1955年。我们槐柏树街25号大致建于1958年前后,这一时期全国各地都在兴建苏式楼房。
随着时代的变迁,尤其是中苏关系恶化以后,加之苏式楼房并非适合中国人居住,苏式楼房成为了一段历史。文革开始后,为了应对大量的进京人口以及在成本最低和速度最快的指导思想下盖楼,简易楼开始出现。这股风气大体截止于文革结束。在此期间,老式的单元楼也开始设计,与简易楼一起兴建。
槐柏树街25号已于2000年左右拆除,我没有留下一张完整的照片。只有在屋内和落下角落里和朋友合影的照片。这栋楼当时在拆的时候,我经常过去看,差不多是看着他一点一点拆没的。
由于缺少历史照片,我仅凭着记忆,草绘出了槐柏树街25号的样子。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童年的回忆。老楼的生活是快乐的,但也是困难的。很多的不便在今天看来都不可想象,但我们还是过来了。最近走访老楼,又看到了过去的那种生活场景,感慨很多。
这是我根据记忆草绘出来的老楼外观,三层,中央正门,两侧对称,楼楼两侧有旁门,小楼梯可以直达三层。当时楼内每层几户我忘了,具体有多少个窗户真记不清了。反正我就知道,朝东边儿的,都是一家一个窗户,朝西面儿的,有一家两个窗户的,房屋面积比较大。三楼楼顶是苇子的,非常不安全。楼上有杂草,有一年过春节因放炮差点儿引燃全楼。在25号的东北方向,紧挨着还一栋23号楼,两栋楼结构一样,但23号带半地下室,所以显得要比25号高出一块。
我住的老楼楼梯和其他住宅楼不一样,是中间宽楼梯,两侧窄楼梯,这一点也是过去很多单位老楼的风格。楼梯扶手是纯木质,上面有做过的装饰。1996年的时候全楼做过一次粉刷,楼梯扶手又都重新上过漆。把我过去刻在上面的很多印记都抹平了。过去我们这帮孩子几乎都不走楼梯,骑着楼梯副手往下滑,直接到一楼。所以右侧的楼梯永远都是很干净。记得有年,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因为性急,没掌握好平衡,直接从三楼摔倒二楼去了,整个儿脑袋都扎进人家垃圾桶里了。当时因为条件受限,我记忆中楼道就没有画面中这么干净过,都对方了很多东西。
楼道内比较昏暗,我有点儿犯懒了,没有把堆积的物品画出来。楼道里每层有一个公用水池子,一般用来洗碗洗菜。有两个厕所,里面也有水池子,一般用来洗漱。但要赶上做饭人多,有的家儿也回去厕所刷碗的。因为是办公楼改用的住宅楼,所以不具备独立的厨房,每层都有一间到两间房腾出来当集体厨房用。我们三楼有三处集体厨房,楼道通阳台的大屋是四家用。我们的厨房在北边一间小屋里,期初是四家,后来变成了三家。南边还有一个大厨房,应该也是四家。就这样,楼内还有部分居民没有厨房,只能在自家屋子门口搭建临时灶台做饭。
我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我们这个集体厨房。上面已经说过了,我记得最早由四家一起做饭,但我实在记不起当初是怎么摆放的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三家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灶具是两家,兄妹两,谁先下班回来谁先做。这个厨房伴随着我的记忆,从看家人做饭到给家人做饭,我读过了人生中最包括的青少年时光。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姥姥每天中午都去学校门口接我下学,完后我们一起回家。当时姥姥养了一只大黑猫,脖子上拴着一个铃铛,只要我们一上楼,大黑猫就会跑到楼道口等我们。那铃铛声至今我记的还很清楚。集体厨房做饭很热闹,几家人在一起很和谐,那个时候物质水平比较低,每家儿做的东西基本都差不多,谁家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当谁家做点儿新鲜的,都会挨家儿分,尤其是炸丸子炸鱼之类的,那会儿这个东西可算是稀罕物了。1998年以后,大部分老邻居都搬走了,有一段时间厨房里只有我们一家做饭。2000年,姥姥姥爷正式结束了在老楼里的生活,搬到了右安门的单元房。姥爷终于如愿以偿地有了能独立洗澡的卫生间了,只可惜没住几个月,他就去世了。
老楼里的故事很多,回忆也很多,我参与组建过的第一支乐队就是在槐柏树街25号308室成立的。在我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我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住房,在全楼我这个年龄的孩子里算是独一份。所以小伙伴都会找我来玩儿。特别是我上班以后,发小们经常到我家里偷着抽烟,我的这片小空间对于楼里能折腾的孩子来说,是“法外之地”,不受约束。
如今我们都奔着40岁走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依旧是我们喝酒聊天中谈到的话题。老楼的生活是我们这批人永远抹不去的记忆,即使等我们到了当爷爷的那一天,碰到一起再聊的时候,还是离不开过去老楼里发生的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