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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篇《奶奶的春宝石》

上传时间:2019-04-11 15:20:48

生成地点:杨镇

贡献者: 潮白民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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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篇《奶奶的春宝石》

       在我家后院老屋前,有一棵矮矮的梨树,梨树旁的土地上,有一块四四方方、中间稍鼓、四脚已被埋进土里的雪白的石头,我们叫它----春宝石。农村人口中的春宝石,实为捶布石。但是人们喜欢叫它春宝石,大概是每到春天它就成了妇女们的宝贝吧。

1.jpg捶布石


    “老辈子”没有熨斗、烙铁,洗过的衣裳倘若皱皱巴巴,那些巧手的妇女就趁着衣裳潮湿不干时候,叠整齐,拿着棒槌好一顿捶打,褶子再多再深也都平整了。家里有纺车的人家,纺线织成的“家织布”大窟窿小眼,糙硬得像冷布(纱窗)一样,放在春宝石上捶打后,也能变柔软仔密。

2.jpg      捶布石及棒槌 


       过去的农村人一到冬天,没有条件洗澡,也没有可供经常换洗的秋衣秋裤,都是硬山搁檩——直接穿棉衣裳,经过一冬的穿着,开春儿棉衣裳脱下来的时候,油吃麻花的铁板一样锃光瓦亮,棉被的被头也是黑乎乎冒着油光。初夏,家里的妇女就要开始忙着拆洗了。被里、被面、棉袄、棉裤的里面洗干净后,都会放在白色的米汤里浸泡,家境好的人家的用捞过大米饭的米汤,穷人家就使煮过玉米棒子渣的玉米汤,待米汤把衣物完全浸透,拧干晾晒。等到五六成干时,将这些布料抻抻拉拉,折成与春宝石同等大小的尺寸,妇女们就开始手握一对棒槌,“乒乒乓乓”,捶捶打打。   

      看到这里,您不禁要问:这些布料洗净为何还要在米汤里泡个澡呢?其中的奥秘就是:浆洗过后,衣物纤维被米汤里的淀粉等物质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再有油腻污渍也只是被这些淀粉吸收,里面的纺织纤维并没有被污染,这样一来,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无论多么脏的被单、棉袄里子都能轻而易举地洗干净了,在没有洗衣粉和肥皂的年代,这真是一种节省人力物力的好办法。把布料放春宝石上捶一锤,既能让布料平整光滑便于缝制,又能让米汤更加充分地渗入纺织纤维,捶布可谓一举两得。

       在无数个初夏的清晨,我都会被奶奶坚实有力的捶布声唤醒,待完全清醒之后,我准会“噌地”跳下炕,主动跟奶奶帮忙:“嘭嘭”地抻布、叠布,比划尺寸,还要抢着轮几下棒槌。那对可爱的棒槌,手柄短而略凹进去,肚子却又长又圆,通身被灵巧的工匠们旋得光溜圆润。棒槌虽可爱,在我手里可不听话,稍不留神就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但被奶奶握在手里,一上一下,此时仿佛有了灵性,闪着金色的光,“嘭嘭啪啪”,“嘭嘭啪啪”,一下下捶下去,一道道的棒印子竟然把所有的褶子都擀平了。

3.jpg捶布石的下面是稳稳的四方腿


       那些大块的白布和印着孔雀牡丹花的花布是被里、被面;“水红的”“老红的”小碎花布是我们的棉袄面;一小块一小块的布条是给又长高的我们接裤腿袄袖的“贴边”;那块柔软的白布是奶奶的主腰子;黑色带穗子的是奶奶、太太扎的腿带子;所有的花布、白布、腿带都在奶奶手底下变得笔挺光洁,焕然一新。

       天气又暖和了,那一阵阵温热又带着香味的风吹来了,梨花早已飘落,绿得像翡翠一样的小梨果一簇簇挂满枝头,奶奶那一声声“嘭嘭啪啪”的捶布声,多年来却一直回响在我的耳畔。


       作者:单朝雯